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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不知有多少人的心在崩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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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秋寒回到家,見宋良玉正在澆花,便站在他身旁看了半晌。尚姨的花死了一批,她回來後又去花市買了些。陽光房滿是花朵的馨香,從外向內看,是一片和美溫馨蓬勃景象。宋秋寒拉了把椅子坐下,輕聲問宋良玉:“您要見的故人是誰?這兩天都不見您出門。”

“今晚就見了。”宋良玉將水壺放到一邊,拿起抹布擦手: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事。”宋秋寒看他一眼,宋良玉一片平和,他越是這樣,宋秋寒越覺得他蹊蹺。轉身上了樓。他打給姜方路:“你幫我查一下,關於林春兒的扒皮貼是哪家媒體收發的,誰發的。”

“我已經在取證了,這些孫子似乎是組團前來,要加害林春兒。”

“我還想知道首發的人曾與誰聯系過,而授意發稿的人又聯系過誰。”

“怎麽?你有懷疑對象?”

“暫時不方便透露。”

宋秋寒坐在床上,看那滿是惡意的扒皮貼,將林春兒寫成了一個早年貧困一心嫁給富豪的勢利女人。宋秋寒整顆心都揪在一起,他不願林春兒受這等汙蔑。於是第一次主動拿起電話打給喬瀚文,電話接通,喬瀚文的聲音有些疲憊:“怎麽了?”

“帖子你看了嗎?起底林春兒的帖子。”

“看了。”

“你為何至今不辟謠?”

“王瑾出車禍了。”

“我幫你聯系機構,你現在辟謠。林春兒的公司為你服務了一段時間,你應當了解她。我也相信你不願她受這樣的傷害,我想與你一起解決這件事。”宋秋寒多少了解喬瀚文,你若與他硬碰硬,他絕不會服軟。

“好。我該說什麽?”

“說你該說的。說你看到的、了解的林春兒是什麽樣的人,以減少對她工作和生活帶來的困擾;同時,如果你願意,請澄清你們的緋聞。”宋秋寒情真意切:“我跟林春兒走到一起不容易,個中辛苦只有我們自己知道。我也知道你對林春兒感興趣,從那天在臺上你突然送她鮮花起,我就知道。我始終認為,若是喜歡什麽人,就該護她周全,而不是得不到便毀掉。你願意幫我嗎?”

“那些緋聞稿我事先並不知情,我是要辟謠的,但王瑾在辟謠前夜出了車禍,至今在ICU生死未蔔,我已經再重新聯系媒體了。如果你有更快捷的手段,那就用你的方式。”喬瀚文聽起來極其疲憊:“但有一件事你說錯了,我對林春兒不僅是興趣。我對她是一見鐘情,我真心喜歡她。”喬瀚文掛斷電話。

我是真心喜歡她,這並不奇怪。宋秋寒心想,林春兒這樣的女人才不管你是誰,她只管做她自己,卻有大把的男人愛慕他。姜方路、喬瀚文,或許還有許多許多其他人。

他雷厲風行,且不願多等一秒,安排人迅速聯系了媒體,並找了一個公關高手來寫喬瀚文的辟謠聲明和答記者問。但大家都嚴謹,給出最快的deadline是次日下午。宋秋寒回覆ok。而後又下了樓。

宋良玉的花已經澆完了,此刻正坐在窗前看外面的夕陽,眼睛半閉,似乎很享受這蕭瑟的晚景。宋秋寒拿了杯熱水坐在他身旁:“天氣預報說晚上會下雪。”

“下雪好,雪能將醜陋掩埋。”宋良玉的指尖叩在桌上,是在思考事情之時的習慣動作。

“雪化之時,也能將人心照透。”宋秋寒回應一句,而後伸出手撥弄面前那盆剛剛發芽的花:“您想見見林春兒嗎?”他突然這樣問。

“不必了吧?這次來去匆忙,你們戀愛也沒有多久,見家長為時過早。”

“什麽時機合適呢?”

“再過一年?”宋良玉偏過頭看他。宋秋寒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他,無論神情還是舉止。只是性格不像。宋良玉這一生從不為情所困,拿得起放得下。宋秋寒卻在感情上這樣拎不清。宋良玉猶記得他回國那次,與宋秋寒母親王瓊大吵那一架。王瓊壓抑著聲音對他說:“我們有什麽權利生生把孩子帶到國外去?他不想去就不去!他有他的自由!他有愛人的自由!”那一刻宋良玉失望極了,他繼承家業,又不斷努力,只希望宋秋寒能爭點氣,繼承他的衣缽。他嘆了口氣說道:“父親老了,你們年輕人的事父親管不了那麽多了。自己活著尚且費幾分力氣,哪裏還能管那麽多?”

“好。”其實宋秋寒懷疑宋良玉,他甫回國,林春兒便陷入麻煩之中,但他沒有證據。

“你公司要你緊急回去的事你準備好了?”宋良玉問他。

“準備好了。無非是一場漫長的談判。”按說公司不會對一個員工這樣執著,但宋秋寒手中掌握著公司最大的幾個客戶,此時他若有異動,於公司不好。公司衡量再三,要求他提前回去覆職。宋秋寒還未與林春兒說此事,她已經麻煩不斷了,不願再為她添任何煩心事。

“決心留在國內?”

“是。”

“國內有什麽好?”

“國外的月亮也未必圓。”宋秋寒看著宋良玉:“我一直不懂您為何執著於美國,我隨您去過了,見過了,也在那片土地上奮鬥過了,可當我回國後,還是覺得國內的土壤更適合我的發展。我在國內十分愉悅。”

“是因為林春兒才愉悅的吧?”宋良玉鼻腔裏哼了聲。

“您對林春兒的偏見究竟來自於哪裏?您可曾見過她?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嗎?”宋秋寒不答宋良玉的問題,而是反問他。

“我對她沒有偏見。”宋良玉聳聳肩膀:“這是你的錯覺。”

“可您說她庸俗。”

“庸俗指的是一個女人的氣質,方嘉莉的氣質是高貴,林春兒的氣質是庸俗。氣質我尚能分得清。”

“那就奇怪了,在我眼中恰恰相反。”

“咱們不討論這個了,反正你都談戀愛了,早日結婚,生個孩子,我在美國也管不了那麽多,你自己過的開心比什麽都強。”宋良玉改了口風,這十分蹊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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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春兒是在錄制完辟謠視頻的中午接到肖可的電話的。肖可顯然正在哭,對她說請她去醫院一趟。林春兒不再多問,換上衣服便去了醫院。

在國際部的特護病房裏,林春兒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袁如。

“醫生說幸好發現的早。”肖可眼睛通紅:“我進門之時,她躺在沙發上,手腕上流著血。”

林春兒上前抱她以示安慰,而後問她:“我能進去看看她嗎?”

“可以的。她想見你。”

袁如昏迷之時看到周遭一片昏暗,而後光影突變,她躺在滿坡罌粟花之中,烈日灼人,令她睜不開眼睛。她站起身向前走,不知走了多遠,看到一個女孩坐在樹下,是十六歲的她,一襲白裙,尚未遍嘗人間疾苦。她坐在十六歲的自己身邊,察覺到她向一旁移了身子,口中抱怨:“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。”

“什麽味道?”

“下水道的味道。”

袁如失聲痛哭:“我是未來的你啊,你為何要嫌棄我?”

那女孩不可置信的推她:“我才不會變成你!我不會!”

人的失望是緩慢積累的,而絕望就在一瞬間。

袁如時常想嘗試那薄薄的刀片割在手腕上是什麽樣的感覺,可她愛美,三番五次用那刀片在手腕虛空的劃著,卻從未動手過。

林春兒進去之時,她睜開眼,神情疲憊而笑容遙遠,仿佛剛剛經歷一場漫長的徒步:“是不是很醜?”

“不醜,病美人。”

林春兒坐在她床邊的小凳上,手支在膝蓋上看著她。她其實有些好奇,袁如應當也有一些朋友,她可以通知任何人,卻偏偏通知了她。林春兒很心疼,如果從未看到過過去青春無敵的袁如,大概心中也不會這樣痛了。

她紅著眼睛指指袁如的手腕,輕聲問她:“疼嗎?”

袁如輕輕搖頭:“不疼,沒什麽感覺。”

林春兒不知還該說些什麽了。她在候機室裏看到袁如之時,就直覺她生病了,那天在十裏洋場,她突然的崩潰,更令她確認這點。她原本以為心理幹預來得及,卻不成想她動手這樣幹脆,像是對這人世間沒有一點留戀。

父親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心情嗎?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什麽東西值得多看一眼,只想盡快死去以求一個解脫。

她靜靜陪袁如坐了一會兒,護士敲門示意她該離開了,她站起身來,又蹲到袁如床邊,輕聲對她說:“袁如,你知道我記憶中的你是什麽樣子嗎?那時學校那麽多女生,我最喜歡看你。你披著一頭濃密的頭發,穿著百褶裙站在球場邊,像一幅好看的畫。彼時的我照鏡子,也會偷偷模仿你,模仿你在陽光中的笑臉,我還記得你在臺上唱歌,男同學們在臺下起哄的樣子。後來我在這座城市,有好幾年,在百貨大樓的巨幅廣告中看到你,都會停下來多看一眼,我也會看你的節目,你的采訪,我聽你說過你年少時愛過一個人。”林春兒落淚了:“我見過那個時候的你,所以更加期待未來的你。答應我,好好活著好嗎?”

袁如嘴角顫抖,終於落下淚來。

林春兒為她拭去眼淚:“我還會來看你的,答應我,好好保重。”

這些年來,生與死這些話題時常在林春兒腦中浮現。她不懼怕死亡,也不害怕活著。擦掉淚水出了醫院,站在喧鬧的街頭,突然不知該往哪兒走。人間實苦,那些看起來風光綺麗的人亦有不可言說的痛苦,你看那街上行色匆匆的人,哪怕臉上是帶著笑意的,多半心中也是藏過痛的,每天不知有多少人的心在崩塌,又有多少人的心在重建。生活總歸不能圓滿,總是缺那麽一角。

電話響了,林春兒接起。

電話中是一個溫和的聲音:“是林春兒嗎?”

林春兒楞了一楞,答道:“是我,請問您是?”

“我是宋秋寒的父親。我想待會兒見你一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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